艷陽高照。

城東圖書館的空調低頻的聲音和館內刻意壓低的談話聲都讓嘉恩有股強烈的昏昏欲睡的欲望。她揉了揉眼,強迫自己要起碼要達到自己計畫的進度才行。

『亞馬遜盆地及蓋亞那高地東部屬熱帶雨林氣候。奧利諾科盆地、蓋亞那高地西部及巴西高原則屬熱帶草原氣候。。。。』她嘴裡無聲背誦著必須死背的資料,一手在白紙上信手畫出南美洲的大略形狀,把這些地點加諸在南美洲上,又按流川教的,把地球的氣流洋流一併做了記號畫下來。。

完全的融會貫通啊,她心底敬佩流川的同時又喜滋滋地替自己高興。隨手打了個呵欠又努力地往下一頁邁進。

 

 『流川你還在寢室 ?』阿慶頂著外頭的熱氣回到寢室,一腳踢上房門,把從圖書館借回的一疊厚重的國學常識啪地放在桌上。

流川瞥了一眼那几本跟法律系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聲韻學訓詁學之類的書籍,微挑嘴角。『我在寢室很奇怪嗎?嘖,觀光系企管系。。現在中文系也淪陷了啊?』

『什麼淪陷!這是學長照顧學妹!』阿慶說的理直氣壯,灌了一大口水。『我剛在圖書館看到紅茶妹了,還以為你們約在圖書館。』

流川正在翻頁的手頓住,

沒聽到流川的回應阿慶也不以為意,『MOMO來!』他一把抄起正追著自己尾巴轉的MOMO塞在懷裡,『哥哥帶你認識新姐姐好不好?』 

『誒流川,你晚上回來吃吧?』

『她去圖書館唸書很正常,又不是非得跟我約她才能去圖書館。』

 

牛頭不對馬嘴的對答讓阿慶微愕。他坐在小沙發上抬眼看他,流川仍坐臥在床上看著書,表情淡淡的沒什麼變化。

一種微妙、說不上來的感覺。。。

『呃。。對是對啦,那流川,你晚上會回來吃吧?』

流川一愣,四目兩兩相望,他臉上迅速滑過一點尷尬,『。哦。。。我下午有打工,可能外面吃吧。』

阿慶瞪著他。。像是電光石火般,他終於知道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是什麼了。

 

『喔--』他慢吞吞的回應,臉上帶了一絲不懷好意。『說起來,這兩三天都沒看到紅茶妹來找你。』阿慶緊盯著流川的臉像是看好戲一樣。『那天單車比賽後不是還給你送紅茶,怎麼搞的?教太爛被紅茶妹炒啦?』

流川舉高了手上的東京夢華錄,『我跟她也不是正經家教闗係,什麼炒不炒的。』他漫漫翻著,卻發現一個字都看不進,心下一陣煩躁。『晚上怎麼了,難不成要找我吃飯?不找學妹了啊?』

『切!說的好像我有異性沒人性一樣,我可是有什麼好的都記得兄弟你們啊,』阿慶還想揶揄的心思馬上被勾回自己的「正事。『我約了中文系幾個學妹晚上吃飯,她們對三劍客很好奇,所以我就想--』

流川跩出身後的枕頭朝那頭的沒人性丟去,『還說你有人性!』

『不是啊!』阿慶狼狽的接住枕頭,MOMO趁機溜到流川床舖下窩著。『我有幫你和日祁把關啦,長的不錯誒!』

流川翻身下床,伸伸懶腰。『你和日祁合體給她們看吧。我收收要走了。』如果日祁肯的話,他心裡劃個十字。

『誒誒學長照顧一下學妹嘛!』

流川提拉起背包,正經八百的拍拍阿慶的肩,『我真的期待將來某個人把你治的死死的那一天。走了啊~』 

 

 


 

正午陽光炙熱,林間喧囂震耳的蟬鳴奄奄地有一搭沒一搭。

流川隔著落鎖的圖書區玻璃門,分不清心裡是釋然還是失望。 

 

他,其實沒想到她會那麼介意他隨口的一句話。

整整四天除了他去思想起時遇到她兩人打打招呼外,她再也沒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她看到他還是很熱絡,但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毫無顧忌地跟著他,黏著他。

 

像隔了一層透明的膜。

 

那一夜海邊回來後,她開始密集地出現在他的生活裡--她來請教他功課時是,她外送紅茶到城東社辦時也是。。總是坦坦然的問他在做什麼?待會去哪裡?能不能一起?

他的人生裡,從沒有哪個女孩子用這麼單純坦率的眼光問他能不能跟著他。

他不習慣有人這樣大方的追問他的行蹤,又一臉坦盪盪的問他能不能加入。 

却不討厭她。 

流川慢慢步下樓梯,球鞋刮擦磨石階梯的腳步聲在樓梯間響起,隱隱有種失落的沉重。

他其實很喜歡她專心聆聽他說話的表情、眼裡毫不掩飾的崇拜和仰慕;像塊海綿一樣吸收著她從他那裡學到的東西,卻還能時時提出讓他精神為之一振的反論;他也喜歡看她看到MOMO就像看到親人的開心模樣,

很可愛。

只是--

 

他只是不想當鄭人維的替代品。

 

他嘆口氣,心裡浮浮躁躁,根本理不清自己想要什麼結果。

步下樓梯,流川揉揉眉間,眼神不經意往旁邊一掠,整個人就愣在那裡。

大概因為冷氣停了,對外開放的閱覽室裡空無一人,

 

只除了邊邊上睡的正熟的林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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